秋思
王屋山人魏万,云自嵩宋沿吴相访,数千里不遇。乘兴游台越,经永嘉,观谢公石门。后于广陵相见,美其爱文好古,浪迹方外,因述其行而赠是诗。 仙人东方生,浩荡弄云海。仙人东方生,浩荡弄云海。沛然乘天游,独往失所在。 魏侯继大名,本家聊摄城。卷舒入元化,迹与古贤并。 十三弄文史,挥笔如振绮。辩折田巴生,心齐鲁连子。 西涉清洛源,颇惊人世喧。采秀卧王屋,因窥洞天门。 朅来游嵩峰,羽客何双双。朝携月光子,暮宿玉女窗。 鬼谷上窈窕,龙潭下奔潈。东浮汴河水,访我三千里。 逸兴满吴云,飘飖浙江汜。挥手杭越间,樟亭望潮还。 涛卷海门石,云横天际山。白马走素车,雷奔骇心颜。 遥闻会稽美,且度耶溪水。万壑与千岩,峥嵘镜湖里。 秀色不可名,清辉满江城。人游月边去,舟在空中行。 此中久延伫,入剡寻王许。笑读曹娥碑,沉吟黄绢语。 天台连四明,日入向国清。五峰转月色,百里行松声。 灵溪咨沿越,华顶殊超忽。石梁横青天,侧足履半月。 忽然思永嘉,不惮海路赊。挂席历海峤,回瞻赤城霞。 赤城渐微没,孤屿前峣兀。水续万古流,亭空千霜月。 缙云川谷难,石门最可观。瀑布挂北斗,莫穷此水端。 喷壁洒素雪,空濛生昼寒。却思恶溪去,宁惧恶溪恶。 咆哮七十滩,水石相喷薄。路创李北海,岩开谢康乐。 松风和猿声,搜索连洞壑。径出梅花桥,双溪纳归潮。 落帆金华岸,赤松若可招。沈约八咏楼,城西孤岧峣. 岧峣四荒外,旷望群川会。云卷天地开,波连浙西大。 乱流新安口,北指严光濑。钓台碧云中,邈与苍岭对。 稍稍来吴都,裴回上姑苏。烟绵横九疑,漭荡见五湖。 目极心更远,悲歌但长吁。回桡楚江滨,挥策扬子津。 身着日本裘,昂藏出风尘。五月造我语,知非儓儗人。 相逢乐无限,水石日在眼。徒干五诸侯,不致百金产。 吾友扬子云,弦歌播清芬。虽为江宁宰,好与山公群。 乘兴但一行,且知我爱君。君来几何时,仙台应有期。 东窗绿玉树,定长三五枝。至今天坛人,当笑尔归迟。 我苦惜远别,茫然使心悲。黄河若不断,白首长相思。
朝雁鸣云中,音响一何哀!问子游何乡?戢翼正徘徊。言我寒门来,将就衡阳栖。往春翔北土,今冬客南淮。远行蒙霜雪,毛羽日摧颓。常恐伤肌骨,身陨沉黄泥。简珠堕沙石,何能中自谐。欲因云雨会,濯羽陵高梯。良遇不可值,伸眉路何阶。公子敬爱客,乐饮不知疲。和颜既已畅,乃肯顾细微。赠诗见存慰,小子非所宜。为且极欢情,不醉其无归。凡百敬尔位,以副饥渴怀。
拂拭残碑,敕飞字,依稀堪读。慨当初,倚飞何重,后来何酷。岂是功成身合死,可怜事去言难赎。最无辜,堪恨更堪悲,风波狱。岂不念,疆圻蹙;岂不念,徽钦辱,念徽钦既返,此身何属。千载休谈南渡错,当时自怕中原复。笑区区、一桧亦何能,逢其欲。
晓月发云阳,落日次朱方。含凄泛广川,洒泪眺连冈。眷言怀君子,沉痛结中肠。道消结愤懑,运开申悲凉。神期恒若存,德音初不忘。徂谢易永久,松柏森已行。延州协心许,楚老惜兰芳。解剑竟何及,抚坟徒自伤。平生疑若人,通蔽互相妨。理感深情恸,定非识所将。脆促良可哀,夭枉特兼常。一随往化灭,安用空名扬?举声沥已洒,长叹不成章。
胜日寻芳泗水滨,无边光景一时新。等闲识得东风面,万紫千红总是春。
十日画一水,五日画一石。能事不受相促迫,王宰始肯留真迹。壮哉昆仑方壶图,挂君高堂之素壁。巴陵洞庭日本东,赤岸水与银河通,中有云气随飞龙。舟人渔子入浦溆,山木尽亚洪涛风。尤工远势古莫比,咫尺应须论万里。焉得并州快剪刀,剪取吴淞半江水。
花生圆菊蕊,荷尽戏鱼通。晨浦鸣飞雁,夕渚集栖鸿。
"春去春来似有期,日高添睡是归时。虽将细雨催芦笋,
谁使神州,百年陆沉,青毡未还?怅晨星残月,北州豪杰;西风斜日,东帝江山。刘表坐谈,深源轻进,机会失之弹指间。伤心事,是年年冰合,在在风寒。说和说战都难,算未必江沱堪宴安。叹封侯心在,鳣鲸失水;平戎策就,虎豹当关。渠自无谋,事犹可做,更剔残灯抽剑看。麒麟阁,岂中兴人物,不画儒冠。
夜到清溪宿,主人碧岩里。檐楹挂星斗,枕席响风水。月落西山时,啾啾夜猿起。
国初已来画鞍马,神妙独数江都王。将军得名三十载,人间又见真乘黄。曾貌先帝照夜白,龙池十日飞霹雳。内府殷红玛瑙盘,婕妤传诏才人索。盘赐将军拜舞归,轻纨细绮相追飞。贵戚权门得笔迹,始觉屏障生光辉。昔日太宗拳毛騧,近时郭家狮子花。今之新图有二马,复令识者久叹嗟。此皆骑战一敌万,缟素漠漠开风沙。其余七匹亦殊绝,迥若寒空动烟雪。霜蹄蹴踏长楸间,马官厮养森成列。可怜九马争神骏,顾视清高气深稳。借问苦心爱者谁,后有韦讽前支遁。忆昔巡幸新丰宫,翠华拂天来向东。腾骧磊落三万匹,皆与此图筋骨同。自从献宝朝河宗,无复射蛟江水中。君不见金粟堆前松柏里,龙媒去尽鸟唿风。
酷暑天,葵榴发,喷鼻香十里荷花。兰舟斜缆垂扬下,只宜辅枕簟向凉亭披襟散发。
"月灵降德,坤元授光。娥英比秀,任姒均芳。
古之所谓豪杰之士者,必有过人之节。人情有所不能忍者,匹夫见辱,拔剑而起,挺身而斗,此不足为勇也。天下有大勇者,卒然临之而不惊,无故加之而不怒。此其所挟持者甚大,而其志甚远也。夫子房受书于圯上之老人也,其事甚怪;然亦安知其非秦之世,有隐君子者出而试之。观其所以微见其意者,皆圣贤相与警戒之义;而世不察,以为鬼物,亦已过矣。且其意不在书。当韩之亡,秦之方盛也,以刀锯鼎镬待天下之士。其平居无罪夷灭者,不可胜数。虽有贲、育,无所复施。夫持法太急者,其锋不可犯,而其势未可乘。子房不忍忿忿之心,以匹夫之力而逞于一击之间;当此之时,子房之不死者,其间不能容发,盖亦已危矣。千金之子,不死于盗贼,何者?其身之可爱,而盗贼之不足以死也。子房以盖世之才,不为伊尹、太公之谋,而特出于荆轲、聂政之计,以侥幸于不死,此圯上老人所为深惜者也。是故倨傲鲜腆而深折之。彼其能有所忍也,然后可以就大事,故曰:“孺子可教也。”楚庄王伐郑,郑伯肉袒牵羊以逆;庄王曰:“其君能下人,必能信用其民矣。”遂舍之。勾践之困于会稽,而归臣妾于吴者,三年而不倦。且夫有报人之志,而不能下人者,是匹夫之刚也。夫老人者,以为子房才有余,而忧其度量之不足,故深折其少年刚锐之气,使之忍小忿而就大谋。何则?非有生平之素,卒然相遇于草野之间,而命以仆妾之役,油然而不怪者,此固秦皇之所不能惊,而项籍之所不能怒也。观夫高祖之所以胜,而项籍之所以败者,在能忍与不能忍之间而已矣。项籍唯不能忍,是以百战百胜而轻用其锋;高祖忍之,养其全锋而待其弊,此子房教之也。当淮阴破齐而欲自王,高祖发怒,见于词色。由此观之,犹有刚强不忍之气,非子房其谁全之?太史公疑子房以为魁梧奇伟,而其状貌乃如妇人女子,不称其志气。呜唿!此其所以为子房欤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