渔家·卖得鲜鱼二百钱
"三月桃花浪。涌荆红、浮光散彩,倚空千丈。杨柳阴中长堤路,一片笙歌暖响。春待晚、气清天亮。闻道君侯生此日,具虎头、飞食封侯相。风度远,襟怀爽。
求理头空白,离京债未还。仍闻猿与鹤,都在一船间。"
"东南骑马出郊垧,回首寒烟隔郡城。清涧涨时翘鹭喜,
为春憔悴留春住,那禁半霎催归雨。深巷卖樱桃,雨余红更娇。黄昏清泪阁,忍便花飘泊。消得一声莺,东风三月情。
况我长怀丈夫志,今来流落沧溟涘。有时惊事再咨嗟,
"两派潺湲不暂停,岭头长泻别离情。南随去马通巴栈,
"丛丛寒水边,曾折打鱼船。忽与亭台近,翻嫌岛屿偏。
锦江柳色碧依依,一片乡愁黯夕晖。燕去楼空花乱发,莺啼草长客思归。石头戎马窥江急,峡口风涛挟梦飞。不见龙骧东渡日,登临赢得一沾衣。
"内乐清虚息万缘。逍遥真是地行仙。徒他玉带金鱼贵,听我纶巾羽扇便。
露果珠沈水,风萤烛上楼。伤心潘骑省,华发不禁秋。"
"度碛如经海,茫然但见空。戍楼承落日,沙塞碍惊蓬。
千官车马阊阖来,昼漏始上阊阖开。峨峨左右升龙进,昨夜雪飞云作堆。殿前冠剑鱼鳞立,东风入仗旗脚回。黄锺一奏宝扇掩,玳帘卷起香雾排。鸣梢未尽霹雳响,翠辇已退黄金阶。圣人端冕御法座,大乐旅作声和谐。群公拼蹈丹墀下,尚书奏瑞四夷怀。乘舆却入更衣合,通天绛袍升玉榻。百拜称觞万岁闻,两廊赐食簪裾匝。曲传大定舞缀疏,波旋烟敛饬宫车。卫官解严多士退,日光停午气象舒。吴君才笔天下杰,归来作诗传石渠。石渠秘邃无凡愚,石渠酬唱皆严徐。我惭短学复在后,收拾掇弃聊以书。
平生职事马蹄尘,三月莺花世路新。废邑尚余当日市,旌门已忘昔年陈。长江浪拍西山脚,乔木阴回太古春。惟有柳绵情不恶,解将柔远逐行人。
得所浓华销歇尽,楚魂湘血一生休。
舆笋呕哑山径迷,秋风着我下南溪。不遭离乱胡泞淖,自觉川原无町畦。万里乡愁随处写,半竿残日向人低。朋侪为问生涯似,松鼠穿林与竹鸡。
将为胠箧、探囊、发匮之盗而为守备,则必摄缄縢、固扃鐍;此世俗之所谓知也。然而巨盗至,则负匮、揭箧、担囊而趋;唯恐缄縢扃鐍之不固也。然则乡之所谓知者,不乃为大盗积者也?故尝试论之,世俗之所谓知者,有不为大盗积者乎?所谓圣者,有不为大盗守者乎?何以知其然邪?昔者齐国邻邑相望,鸡狗之音相闻,罔罟之所布,耒耨之所刺,方二千余里。阖四竟之内,所以立宗庙、社稷,治邑、屋、州、闾、乡、曲者,曷尝不法圣人哉?然而田成子一旦杀齐君而盗其国。所盗者岂独其国邪?并与其圣知之法而盗之。故田成子有乎盗贼之名,而身处尧舜之安,小国不敢非,大国不敢诛,专有齐国。则是不乃窃齐国,并与其圣知之法,以守其盗贼之身乎?尝试论之,世俗之所谓至知者,有不为大盗积者乎?所谓至圣者,有不为大盗守者乎?何以知其然邪?昔者龙逢斩,比干剖,苌弘胣,子胥靡。故四子之贤而身不免乎戮。故跖之徒问于跖曰:“盗亦有道乎?”跖曰:“何适而无有道邪?”夫妄意室中之藏,圣也;入先,勇也;出后,义也;知可否,知也;分均,仁也。五者不备而能成大盗者,天下未之有也。”由是观之,善人不得圣人之道不立,跖不得圣人之道不行;天下之善人少而不善人多,则圣人之利天下也少,而害天下也多。故曰:唇竭则齿寒,鲁酒薄而邯郸围,圣人生而大盗起。掊击圣人,纵舍盗贼,而天下始治矣!夫川竭而谷虚,丘夷而渊实。圣人已死,则大盗不起,天下平而无故矣。圣人不死,大盗不止。虽重圣人而治天下,则是重利盗跖也。为之斗斛以量之,则并与斗斛而窃之;为之权衡以称之,则并与权衡而窃之;为之符玺而信之,则并与符玺而窃之;为之仁义以矫之,则并与仁义而窃之。何以知其然邪?彼窃钩者诛,窃国者为诸侯,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。则是非窃仁义圣知邪?故逐于大盗、揭诸侯、窃仁义并斗斛权衡符玺之利者,虽有轩冕之赏弗能劝,斧钺之威弗能禁。此重利盗跖而使不可禁者,是乃圣人之过也。故曰:“鱼不可脱于渊,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。”彼圣人者,天下之利器也,非所以明天下也。故绝圣弃知,大盗乃止;擿玉毁珠,小盗不起;焚符破玺,而民朴鄙;掊斗折衡,而民不争;殚残天下之圣法,而民始可与论议。擢乱六律,铄绝竽瑟,塞瞽旷之耳,而天下始人含其聪矣;灭文章,散五采,胶离朱之目,而天下始人含其明矣。毁绝钩绳而弃规矩,攦工倕之指,而天下始人含其巧矣。故曰:大巧若拙。削曾史之行,钳杨墨之口,攘弃仁义,而天下之德始玄同矣。彼人含其明,则天下不铄矣;人含其聪,则天下不累矣;人含其知,则天下不惑矣;人含其德,则天下不僻矣。彼曾、史、杨、墨、师旷、工倕、离朱、皆外立其德而以爚乱天下者也,法之所无用也。子独不知至德之世乎?昔者容成氏、大庭氏、伯皇氏、中央氏、栗陆氏、骊畜氏、轩辕氏、赫胥氏、尊卢氏、祝融氏、伏牺氏、神农氏,当是时也,民结绳而用之,甘其食,美其服,乐其俗,安其居,邻国相望,鸡狗之音相闻,民至老死而不相往来。若此之时,则至治已。今遂至使民延颈举踵,曰:“某所有贤者,”赢粮而趣之,则内弃其亲,而外弃其主之事;足迹接乎诸侯之境,车轨结乎千里之外,则是上好知之过也。上诚好知而无道,则天下大乱矣!何以知其然邪?夫弓、弩、毕、弋、机变之知多,则鸟乱于上矣;钩饵、罔罟、罾笱之知多,则鱼乱于水矣;削格、罗落、罝罘之知多,则兽乱于泽矣;知诈渐毒、颉滑坚白、解垢同异之变多,则俗惑于辩矣。故天下每每大乱,罪在于好知。故天下皆知求其所不知,而莫知求其所已知者;皆知非其所不善,而莫知非其所已善者,是以大乱。故上悖日月之明,下烁山川之精,中堕四时之施,惴耎之虫,肖翘之物,莫不失其性。甚矣,夫好知之乱天下也!自三代以下者是已,舍夫种种之民,而悦夫役役之佞,释夫恬淡无为,而悦夫啍啍之意,啍啍已乱天下矣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