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雨
"郊坛斋帝,礼乐祀天。丹青寰宇,宫徵山川。
非国而曰灭,重夏阳也。虞无师,其曰师,何也?以其先晋,不可以不言师也。其先晋何也?为主乎灭夏阳也。夏阳者,虞、虢之塞邑也。灭夏阳而虞、虢举矣。虞之为主乎灭夏阳何也?晋献公欲伐虢,荀息曰:“君何不以屈产之乘、垂棘之璧,而借道乎虞也?”公曰:“此晋国之宝也。如受吾币而不借吾道,则如之何?”荀息曰:“此小国之所以事大国也。彼不借吾道,必不敢受吾币。如受吾币而借吾道,则是我取之中府,而藏之外府;取之中厩,而置之外厩也。”公曰:“宫之奇存焉,必不使也。”荀息曰:“宫之奇之为人也,达心而懦,又少长于君。达心则其言略,懦则不能强谏;少长于君,则君轻之。且夫玩好在耳目之前,而患在一国之后,此中知以上乃能虑之。臣料虞君中知以下也。”公遂借道而伐虢。宫之奇谏曰:“晋国之使者,其辞卑而币重,必不便于虞。”虞公弗听,遂受其币,而借之道。宫之奇又谏曰:“语曰:‘唇亡齿寒。’其斯之谓与!”挈其妻、子以奔曹。献公亡虢,五年而后举虞。荀息牵马操璧而前曰:“璧则犹是也,而马齿加长矣。”
顺治二年乙酉四月,江都围急。督相史忠烈公知势不可为,集诸将而语之曰:“吾誓与城为殉,然仑皇中不可落于敌人之手以死,谁为我临期成此大节者?”副将军史德威慨然任之。忠烈喜曰:“吾尚未有子,汝当以同姓为吾后。吾上书太夫人,谱汝诸孙中。”五日,城陷,忠烈拔刀自裁,诸将果争前抱持之。忠烈大唿德威,德威流涕,不能执刃,遂为诸将所拥而行。至小东门,大兵如林而至,马副使鸣騄、任太守民育及诸将刘都督肇基等皆死。忠烈乃瞠目曰:“我史阁部也。”被执至南门。和硕豫亲王以先生唿之,劝之。忠烈大骂而死。初,忠烈遗言:“我死当葬梅花岭上。”至是,德威求公之骨不可得,乃以衣冠葬之。或曰:“城之破也,有亲见忠烈青衣乌帽,乘白马,出天宁门投江死者,未尝殒于城中也。”自有是言,大江南北遂谓忠烈未死。已而英、霍山师大起,皆托忠烈之名,仿佛陈涉之称项燕。吴中孙公兆奎以起兵不克,执至白下。经略洪承畴与之有旧,问曰:“先生在兵间,审知故扬州阁部史公果死耶,抑未死耶?”孙公答曰:“经略从北来,审知故松山殉难督师洪公果死耶,抑未死耶?”承畴大恚,急唿麾下驱出斩之。呜唿!神仙诡诞之说,谓颜太师以兵解,文少保亦以悟大光明法蝉脱,实未尝死。不知忠义者圣贤家法,其气浩然,常留天地之间,何必出世入世之面目!神仙之说,所谓为蛇画足。即如忠烈遗骸,不可问矣,百年而后,予登岭上,与客述忠烈遗言,无不泪下如雨,想见当日围城光景,此即忠烈之面目宛然可遇,是不必问其果解脱否也,而况冒其未死之名者哉?墓旁有丹徒钱烈女之冢,亦以乙酉在扬,凡五死而得绝,特告其父母火之,无留骨秽地,扬人葬之于此。江右王猷定、关中黄遵严、粤东屈大均为作传、铭、哀词。顾尚有未尽表章者:予闻忠烈兄弟,自翰林可程下,尚有数人,其后皆来江都省墓。适英、霍山师败,捕得冒称忠烈者,大将发至江都,令史氏男女来认之。忠烈之第八弟已亡,其夫人年少有色,守节,亦出视之。大将艳其色,欲强娶之,夫人自裁而死。时以其出于大将之所逼也,莫敢为之表章者。呜唿!忠烈尝恨可程在北,当易姓之间,不能仗节,出疏纠之。岂知身后乃有弟妇,以女子而踵兄公之余烈乎?梅花如雪,芳香不染。异日有作忠烈祠者,副使诸公,谅在从祀之列,当另为别室以祀夫人,附以烈女一辈也。
西风八九月,积地秋云黄。力田已告成,计日宜收藏。刈获须及时,虑为雨雪伤。农家终岁劳,至此愿稍偿。勤苦守恒业,始有数月粮。嗟彼豪华子,素餐厌膏粱。安坐废手足,嗜欲毒其肠。岂知民力艰,颗米皆琳琅。园居知风月,野居知星霜。君看获稻时,粒粒脂膏香。
商飙乍发,渐淅淅初闻,萧萧还住。顿惊倦旅。背青灯吊影,起吟愁赋。断续无凭,试立荒庭听取。在何许?但落叶满阶,惟有高树。迢递归梦阻。正老耳难禁,病怀凄楚。故山院宇。想边鸿孤唳,砌蛩私语。数点相和,更着芭蕉细雨。避无处。这闲愁,夜深尤苦。
湛湛露斯,匪阳不晞。厌厌夜饮,不醉无归。湛湛露斯,在彼丰草。厌厌夜饮,在宗载考。湛湛露斯,在彼杞棘。显允君子,莫不令德。其桐其椅,其实离离。岂弟君子,莫不令仪。
芳草年年惹恨幽。想前事悠悠。伤春伤别几时休。算从古、为风流。 春山总把,深匀翠黛,千叠在眉头。不知供得几多愁。更斜日、凭危楼。
运生会归尽,终古谓之然。世间有松乔,于今定何间。故老赠余酒,乃言饮得仙。试酌百情远,重觞忽忘天。天岂去此哉,任真无所先。云鹤有奇翼,八表须臾还。自我抱兹独,僶俛四十年。形骸久已化,心在复何言。
菊暗荷枯一夜霜。新苞绿叶照林光。竹篱茅舍出青黄。 香雾噀人惊半破,清泉流齿怯初尝。吴姬三日手犹香。
"寒惊蓟门叶,秋发小山枝。松阴背日转,竹影避风移。